第159章 159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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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59章 159
游輪上有兩名家庭醫生, 還有診療室和先進的醫療設備，維舟不用專門回市區就可以受到穩妥照顧。
他的傷口重新處理，摘掉少量死肉, 上藥包紮, 期間，他躺在診療床上望著天花板，偶爾瞥一眼醫生忙碌的兩只手, 還有自己又紅又紫的小腿。
若是以前遇到這種情況，他肯定眼皮都不會眨一下，可醫生用鑷子摘除皮肉的畫面讓他聯想到即將要拍攝的內容，還有導演準備用來代替人肉的新鮮豬肉, 那些豬肉將在他的手裏碎成片, 最近幾天，他每晚操刀練習, 手藝逐漸純熟, 下刀時會將豬肉幻想成女主的身體。
一想到這些, 維舟便喉嚨發堵，胸腔的位置有股氣流在湧動，隨時破膛而出。
他別開臉深呼吸，避免真的嘔吐出來。
“你怎麽了？”
一只溫暖的手摸上他的臉頰, 將他的臉掰回原來的位置, 同一時間，他對上沈飛深邃又關切的目光。
沈飛一直陪著他，坐在床邊的椅子裏, 左手始終握他的右手。
“沒事。”維舟棕色的皮膚變得蒼白, 嘴唇也有點白，仍然露出具有治愈力的笑容。
“別逞強, 你的臉色很難看，”沈飛擔憂地皺起眉頭，“我聽何帆說，你登船以後沒有按時吃飯，怎麽會突然厭食，暈船還是其他原因？”
維舟撇撇嘴；“帆哥什麽時候學會告狀了。”
沈飛故意板起臉：“別打岔，到底什麽原因。”
“還能為什麽，新戲的劇本不是給你看過嘛。”維舟笑著攤開手，簡短的幾句對話讓他暫時忽略負能量的情緒，喉嚨舒暢不少，臉上也恢覆一點血色。
醫生處理完傷口，整理好設備，悄無聲息地走了出去。
診療室只剩兩個人，窗外是明亮的陽光和碧綠的大海。
沈飛再開口時嗓音提高，語氣中也放下不少戒備，一邊回憶劇本的情節一邊說：“我記得內容，女孩的下場很慘，你飾演的船員加入到魔鬼陣營，後期被迫幫忙分屍，過程確實描寫的很細致，我看著也不舒服，但需要拍出來嗎？”
維舟沈著點頭：“導演需要。”
“這種片段能放出來？”
“幾率很小，拍完之後會刪減，你和我都能想到，導演當然比我們更懂，這部電影他是為自己而拍，明知道一些情節播不出來他還是要拍，何銘是一個執著的人，有時候像賀笙附身。”
“懂了..”
沈飛若有所思地瞇起眼眸，看向窗外，凝望幾秒後視線重回到維舟的臉上，遲疑一下開口：“你很認真我知道，但不能讓自己太入戲，你要試著把自己和角色分開，再這麽下去我怕你出事。”
“不會有事，”維舟溫和的語氣中透出信心，眼裏閃著熱愛的光芒，“入戲深是我的優點，也是缺點，我嘗試做出改變，可惜效果不佳，得到A就會失去B，我暫時還沒有足夠的能力去平衡這種關系，或許以後都很難改變，最好的辦法是慎重選角。”
沈飛的眼神裏流露出幾點歉意，手指握緊，心中泛起不安的感覺：“抱歉，我當初不該鼓勵你挑戰這個角色。”
維舟坐直了身體，急忙說：“與你無關，是我自己想演。”
“看你變得滿臉滄桑，我心裏很不好受，你這樣子...”
“夠了，咱倆沒必要煽情，我從你的眼神裏看出一點色|情，”維舟的態度轉變奇快，看似單純好奇的表情背後，其實隱藏著不懷好意，“你是不是很喜歡我的胡子，幻想幹|我這樣的男人會有多帶感，敢說沒想過嗎？”
“......”沈飛眨巴兩下眼睛，打量維舟的五官，嘴角勾起笑容，“好吧，剛見面的時候和兩分鐘之前想過，因為你帥啊，我喜歡充滿男子氣概的你，還是一個有故事的帥哥。”
“謝謝喜歡。”
維舟也跟著笑，看見對方露出同樣的笑容，漸漸放下心來。
一陣輕笑過後，迎來幾秒鐘的沈默。
他們看著彼此的眼睛，握在一起的手稍稍加重力道。
維舟傾身向前，攬住沈飛的後頸，下巴搭在對方的肩膀，故意用胡茬蹭了蹭對方下頜的皮膚，噙著淺笑的唇角微微開合：“有句話只想跟你一個人講，某些時候，我很愛我的痛苦，它能帶給我靈感。”
沈飛回抱他，笑著道：“藝術家才會這樣講話。”
維舟沒有回話，摟緊沈飛的肩膀，輕輕閉上雙眼，嘴角的笑容加深。他汲取沈飛身上的味道，將它們深深地留在感官裏，希望時間會幫他永遠記住這一刻的美好。
“沈飛，我很想你。”
“再說一遍，我要錄音。”
維舟沒有說第二次，他吻了沈飛。
...
傍晚前，紅日接近海平線。
何帆開著快艇送維舟回到劇組。
悄無聲息與戀人幽會，好像偷情一樣刺激，維舟的狀態有所回歸，至少在看見漁網兜住的大塊魚肉時，他沒有下意識的反胃。
戲沒有殺青，工作還要繼續。
回來的當天晚上，何銘就組織演員開拍。
準備拍的幾場戲很瘋狂，是整部電影一個重要的轉折點，先拍船員們慶祝滿載而歸喝酒狂歡，拍完還有時間，會繼續拍女主與老船員發生爭執的戲份。
維舟的腿盡管縫了十幾針，但不耽誤他正常拍戲，下水的鏡頭已經拍完，後期文戲占大半，只要不碰水，他就不怕感染。
導演喊“開始”，整艘漁船動起來。
一晚上的歡聲笑語，眾人把酒言歡，連平時傲慢暴躁的船長也放下身份與船員們打成一片，被救的女孩十分放得開，活潑健談的性格讓她迅速融入集體，她把這些人當做救命恩人，毫無防備地灌下兩瓶酒。
狂歡夜，只有男主保持清醒，他晚上值班，一直待在臟亂的駕駛室，隔著一扇門，他能清楚聽見外面的喧囂聲和女孩清脆的笑聲。
後來，不知道怎麽了，有幾個人抓住女孩的頭發，拖著她進入一個狹小的雜物間，她又踢又罵，性子烈的嚇人。
大副嫌吵，借著酒勁一巴掌扇過去，女孩頭一歪，陷入半昏迷狀態。
男主聽見聲音，趕忙沖出來，卻被好幾個人攔住，他隱約猜到發生什麽事，想去救人，可在看見船長陰沈的眼神後，他退縮了，被人一拳頭懟回駕駛室。
淩晨三點多，這場戲終於拍完。
蘭淞哭得差點休克，吃了鎮靜藥才平靜下來，這些男演員太入戲，嚇得她想跳船逃跑。
這可是制片人的掌上明珠，何銘不敢太過分，專門讓維舟去安撫女演員。
等女孩睡下後，維舟回到自己的宿舍。
何銘在門口攔住他，旁敲側擊地向他傳達，他今天的表演不如前幾天那麽好，希望他能專心拍戲，不要被其他事影響，看得出來，導演已經很克制。
維舟沒有否認，見過沈飛確實有點興奮，導致今天的一場戲拍十條才過。
進入艙室，他摸黑看手機，查收幾條沈飛發來的未讀信息，都是關心他的話，他很想回覆，考慮到時間太晚放棄了。
關鍵是導演的話起到作用，只有沈飛能夠影響他。
可他還是想見沈飛，不需要對話，只要兩人默默地手牽手就好。
他還從未像現在這樣瘋狂的想見一個人，聞一聞對方身上的味道，那會讓他感到安心。他壓住這種渴望，強迫自己進入夢鄉，令他不適的夢境再次襲來。
...
從第二天起，何銘的節奏開始加快，令所有人不適的戲終於還是來了。
維舟已經回到先前的狀態，意味著他和沈飛見面的頻率逐漸縮減，他們三四天才見一面，到最後發展成一周，每次見面的時間不會超過五個小時。
沈飛信守諾言，游輪保持適當的距離停泊在不遠處，雖然見面不易，但他們經常通電話。
時光匆匆，一晃大半個月過去。
幾乎都是晚上的戲，白天演員們很自由，可以坐快艇回市區，蘭淞每天都迫不及待地離開，到了晚上又不情不願的回來。
何帆經常出現在維舟面前，帶他去換藥、拆線，見證他的傷口結痂，想盡辦法找恰當的時間讓他和沈飛見面。
至於魏昕，特別聽導演的話，天天窩在白船裏不敢見太陽，生怕曬黑，每天最期待、最幸福的事就是陪何帆一起解決三餐。
八月下旬，《魚餌》這部戲正式殺青，用時不到兩個月。
那一天全劇組的人都很憂郁，不止男主和女主，工作人員都沈浸在壓抑的氣氛裏。
蘭淞拍完被虐待的戲份連哭三天，後期找的替身。
文斌連最後一頓飯都沒吃，宣布殺青之後，穿好衣服便離開，走的時候只跟導演和維舟打過招呼。
其他演員同樣，變得少言寡語，成了戲中的維舟。
這件事被制片方得知，必須加以利用，很快，網上就出現如下的宣傳：【何銘新戲殺青，劇情到底有多暗黑？工作人員透露——全員抑郁癥。】
難熬的日子過去，維舟沒有急著離開，回到漁村的宿舍，利用一天空閑的時間寫出拍戲的經歷。
他嘗試用這種方式擺脫角色，希望把人物留在傳記裏，寫完幾千字，他活動發酸的手指，感覺有點效果。
晚上和沈飛約好在游輪見面，殺青後的第一個約會。
維舟非常重視，並且心存愧疚，他的身心狀態不佳，可還是想盡最大努力彌補近日來對戀人的疏忽，他提前半天做準備，仔仔細細地洗個澡，剪了頭發，刮凈胡須，破天荒噴點香水，形象方面搞定，他拜托帆哥找來新衣服和新鞋。
剛把皮鞋穿在腳上，他就聽見院子裏傳來女孩子的笑聲。
“維舟！”
蘭淞穿著白色長裙，像小仙女一樣飛到窗邊。
維舟從椅子上站起來，有些意外：“你沒走嗎？”
蘭淞搖搖頭，註意力在維舟的西裝上，眼睛一亮，感嘆道：“哇！我差點沒認出來，你現在的樣子跟殺青那天差別好大，完全是兩個人！穿的這麽正式，要去參加晚會嗎？”
“不是，”維舟露出友善的笑，沒有回答，用很自然的口吻轉移話題，“進來坐，外面很熱，我這裏有涼茶。”
蘭淞興致勃勃地走進屋，毫不扭捏地坐在椅子裏，接過維舟遞來的茶杯就抿一口：“好香，茉莉花茶嗎？”
維舟輕點頭，心想，這姑娘真單純，別人給什麽接過來就喝，一點警惕心都沒有。
等對方把茶喝完，他開口道：“你恢覆的不錯，為你高興，找我有事嗎？”
蘭淞笑著說：“找你道別，順便要個聯系方式，影帝會拒絕嗎？”
維舟找到工作用的手機，遞出二維碼。
蘭淞心滿意足地加上好友，上揚的嘴角根本壓不住：“我現在心情好多了，多虧佳姐來陪我，她是我特別要好的朋友，之前跟你提過的，她很喜歡你。”
“謝謝喜歡。”維舟不敢一直盯著蘭淞的臉，會不自覺地想到戲裏的慘樣，接著是自己手起刀落的畫面。
“你怎麽了？”蘭淞拿手在他眼前晃，“你還沒有走出來，我也難受，還是想點開心的事吧！我給你看看佳姐的照片，她可漂亮了，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...”
蘭淞一提到這位姐姐就打開話匣子，根本收不住，她一臉甜蜜地回憶兩人初遇的情景，誇讚姐姐有多驚艷，感覺周圍浮起一圈粉色泡泡，瞬間就說漏嘴：“我被她掰彎了。”
而且沒有意識到，她從手機相冊找到一張照片給維舟看，炫耀的意思很明顯：“是不是特別漂亮？”
維舟低眸看著手機屏幕，一眼就能叫出女人的名字，他的眼眸微亮，心臟像是被什麽東西輕輕敲打一下，他沒有表現出異樣，只是心裏有點驚訝，在他的記憶裏，倪佳的女朋友並不是蘭淞。
“是，很漂亮。”維舟點頭附和，感慨世界真小，兜兜轉轉又遇到故人，“替我轉告她，謝謝喜歡。”
“不用謝！她真的很好，對我好，講義氣...”蘭淞的手拖住下巴，大眼睛轉來轉去。
維舟本想就此結束談話，可聽到“講義氣”三個字，腦子裏突然冒出一個想法，他的表情微變，聲音從溫和變得沈穩：“你和她在談戀愛。”
“啊？”蘭淞驚訝的睜大眼睛，“你怎麽知道！”
維舟輕輕勾唇，想到接下來要問的問題，他的心跳開始加速：“蘭淞，你是一個樂觀善良的女孩，如果你的佳姐，有一天要跟男人...結婚，當然不是真的結婚，是一種形式上的婚姻，你會...”
不等維舟把話說完，蘭淞就語氣誇張的打斷：“這你都知道！”
聞言，維舟嘴邊的笑容逐漸僵硬，長睫顫動一下，好像被什麽東西擊中頭部，他保持這樣的神態怔忡幾秒。
蘭淞滿目不可思議：“維舟，你的副業是算命嗎？”
維舟出現短暫耳鳴的情況，沒太聽清後面這句話，思緒還停留在之前的對話，他沈默著低下頭，思考片刻，擡起頭來問：“你再說一遍。”
蘭淞終於察覺出哪裏不太對勁，小心翼翼地看著他：“哪句話？”
“你的佳姐要跟男人結婚。”
說完，維舟滾動一下喉結。
“呃..”蘭淞特別後悔自己嘴快，畢竟跟維舟沒那麽熟，她不知道說這些合不合適，“這件事說來話長，具體情況我也不清楚，咳咳..那個我..”
“先別走，”維舟做個安撫的手勢，異常冷靜地說，“我對你的佳姐不感興趣，沒有敵意，我只想知道，有沒有這回事。”
可能是維舟的神情有點嚴肅，又有感染力，蘭淞有種鉆進他眼睛裏被包裹的錯覺。
當他用這種眼神與人對視時，對方很難說出拒絕的話。
“有這回事，”蘭淞咬著下唇，莫名的心裏發毛，“她夠義氣，大學時就答應好朋友會幫忙，她告訴我，這件事不一定真的會發生，要看她朋友的態度。”
“也就是說..”維舟聲音低的宛若自語，“早在幾年前，他們就提過這件事。”
“維舟，你怎麽了？”蘭淞緊張的直搓手，漂亮的臉蛋都扭曲了，“你為什麽...難道還在想魚餌的戲嗎？”
維舟先是蹙眉，琢磨不透的目光在自己的指尖停留片刻，隨後他擡眸看向蘭淞，神態變得平和如水，露出熟悉的笑容：“沒事，我逗你玩呢。”
蘭淞長舒一口氣：“你嚇死我啦，你們這些臭男人，戲裏嚇我不過癮，戲外也不肯放過我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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游輪上有兩名家庭醫生, 還有診療室和先進的醫療設備，維舟不用專門回市區就可以受到穩妥照顧。
他的傷口重新處理，摘掉少量死肉, 上藥包紮, 期間，他躺在診療床上望著天花板，偶爾瞥一眼醫生忙碌的兩只手, 還有自己又紅又紫的小腿。
若是以前遇到這種情況，他肯定眼皮都不會眨一下，可醫生用鑷子摘除皮肉的畫面讓他聯想到即將要拍攝的內容，還有導演準備用來代替人肉的新鮮豬肉, 那些豬肉將在他的手裏碎成片, 最近幾天，他每晚操刀練習, 手藝逐漸純熟, 下刀時會將豬肉幻想成女主的身體。
一想到這些, 維舟便喉嚨發堵，胸腔的位置有股氣流在湧動，隨時破膛而出。
他別開臉深呼吸，避免真的嘔吐出來。
“你怎麽了？”
一只溫暖的手摸上他的臉頰, 將他的臉掰回原來的位置, 同一時間，他對上沈飛深邃又關切的目光。
沈飛一直陪著他，坐在床邊的椅子裏, 左手始終握他的右手。
“沒事。”維舟棕色的皮膚變得蒼白, 嘴唇也有點白，仍然露出具有治愈力的笑容。
“別逞強, 你的臉色很難看，”沈飛擔憂地皺起眉頭，“我聽何帆說，你登船以後沒有按時吃飯，怎麽會突然厭食，暈船還是其他原因？”
維舟撇撇嘴；“帆哥什麽時候學會告狀了。”
沈飛故意板起臉：“別打岔，到底什麽原因。”
“還能為什麽，新戲的劇本不是給你看過嘛。”維舟笑著攤開手，簡短的幾句對話讓他暫時忽略負能量的情緒，喉嚨舒暢不少，臉上也恢覆一點血色。
醫生處理完傷口，整理好設備，悄無聲息地走了出去。
診療室只剩兩個人，窗外是明亮的陽光和碧綠的大海。
沈飛再開口時嗓音提高，語氣中也放下不少戒備，一邊回憶劇本的情節一邊說：“我記得內容，女孩的下場很慘，你飾演的船員加入到魔鬼陣營，後期被迫幫忙分屍，過程確實描寫的很細致，我看著也不舒服，但需要拍出來嗎？”
維舟沈著點頭：“導演需要。”
“這種片段能放出來？”
“幾率很小，拍完之後會刪減，你和我都能想到，導演當然比我們更懂，這部電影他是為自己而拍，明知道一些情節播不出來他還是要拍，何銘是一個執著的人，有時候像賀笙附身。”
“懂了..”
沈飛若有所思地瞇起眼眸，看向窗外，凝望幾秒後視線重回到維舟的臉上，遲疑一下開口：“你很認真我知道，但不能讓自己太入戲，你要試著把自己和角色分開，再這麽下去我怕你出事。”
“不會有事，”維舟溫和的語氣中透出信心，眼裏閃著熱愛的光芒，“入戲深是我的優點，也是缺點，我嘗試做出改變，可惜效果不佳，得到A就會失去B，我暫時還沒有足夠的能力去平衡這種關系，或許以後都很難改變，最好的辦法是慎重選角。”
沈飛的眼神裏流露出幾點歉意，手指握緊，心中泛起不安的感覺：“抱歉，我當初不該鼓勵你挑戰這個角色。”
維舟坐直了身體，急忙說：“與你無關，是我自己想演。”
“看你變得滿臉滄桑，我心裏很不好受，你這樣子...”
“夠了，咱倆沒必要煽情，我從你的眼神裏看出一點色|情，”維舟的態度轉變奇快，看似單純好奇的表情背後，其實隱藏著不懷好意，“你是不是很喜歡我的胡子，幻想幹|我這樣的男人會有多帶感，敢說沒想過嗎？”
“......”沈飛眨巴兩下眼睛，打量維舟的五官，嘴角勾起笑容，“好吧，剛見面的時候和兩分鐘之前想過，因為你帥啊，我喜歡充滿男子氣概的你，還是一個有故事的帥哥。”
“謝謝喜歡。”
維舟也跟著笑，看見對方露出同樣的笑容，漸漸放下心來。
一陣輕笑過後，迎來幾秒鐘的沈默。
他們看著彼此的眼睛，握在一起的手稍稍加重力道。
維舟傾身向前，攬住沈飛的後頸，下巴搭在對方的肩膀，故意用胡茬蹭了蹭對方下頜的皮膚，噙著淺笑的唇角微微開合：“有句話只想跟你一個人講，某些時候，我很愛我的痛苦，它能帶給我靈感。”
沈飛回抱他，笑著道：“藝術家才會這樣講話。”
維舟沒有回話，摟緊沈飛的肩膀，輕輕閉上雙眼，嘴角的笑容加深。他汲取沈飛身上的味道，將它們深深地留在感官裏，希望時間會幫他永遠記住這一刻的美好。
“沈飛，我很想你。”
“再說一遍，我要錄音。”
維舟沒有說第二次，他吻了沈飛。
...
傍晚前，紅日接近海平線。
何帆開著快艇送維舟回到劇組。
悄無聲息與戀人幽會，好像偷情一樣刺激，維舟的狀態有所回歸，至少在看見漁網兜住的大塊魚肉時，他沒有下意識的反胃。
戲沒有殺青，工作還要繼續。
回來的當天晚上，何銘就組織演員開拍。
準備拍的幾場戲很瘋狂，是整部電影一個重要的轉折點，先拍船員們慶祝滿載而歸喝酒狂歡，拍完還有時間，會繼續拍女主與老船員發生爭執的戲份。
維舟的腿盡管縫了十幾針，但不耽誤他正常拍戲，下水的鏡頭已經拍完，後期文戲占大半，只要不碰水，他就不怕感染。
導演喊“開始”，整艘漁船動起來。
一晚上的歡聲笑語，眾人把酒言歡，連平時傲慢暴躁的船長也放下身份與船員們打成一片，被救的女孩十分放得開，活潑健談的性格讓她迅速融入集體，她把這些人當做救命恩人，毫無防備地灌下兩瓶酒。
狂歡夜，只有男主保持清醒，他晚上值班，一直待在臟亂的駕駛室，隔著一扇門，他能清楚聽見外面的喧囂聲和女孩清脆的笑聲。
後來，不知道怎麽了，有幾個人抓住女孩的頭發，拖著她進入一個狹小的雜物間，她又踢又罵，性子烈的嚇人。
大副嫌吵，借著酒勁一巴掌扇過去，女孩頭一歪，陷入半昏迷狀態。
男主聽見聲音，趕忙沖出來，卻被好幾個人攔住，他隱約猜到發生什麽事，想去救人，可在看見船長陰沈的眼神後，他退縮了，被人一拳頭懟回駕駛室。
淩晨三點多，這場戲終於拍完。
蘭淞哭得差點休克，吃了鎮靜藥才平靜下來，這些男演員太入戲，嚇得她想跳船逃跑。
這可是制片人的掌上明珠，何銘不敢太過分，專門讓維舟去安撫女演員。
等女孩睡下後，維舟回到自己的宿舍。
何銘在門口攔住他，旁敲側擊地向他傳達，他今天的表演不如前幾天那麽好，希望他能專心拍戲，不要被其他事影響，看得出來，導演已經很克制。
維舟沒有否認，見過沈飛確實有點興奮，導致今天的一場戲拍十條才過。
進入艙室，他摸黑看手機，查收幾條沈飛發來的未讀信息，都是關心他的話，他很想回覆，考慮到時間太晚放棄了。
關鍵是導演的話起到作用，只有沈飛能夠影響他。
可他還是想見沈飛，不需要對話，只要兩人默默地手牽手就好。
他還從未像現在這樣瘋狂的想見一個人，聞一聞對方身上的味道，那會讓他感到安心。他壓住這種渴望，強迫自己進入夢鄉，令他不適的夢境再次襲來。
...
從第二天起，何銘的節奏開始加快，令所有人不適的戲終於還是來了。
維舟已經回到先前的狀態，意味著他和沈飛見面的頻率逐漸縮減，他們三四天才見一面，到最後發展成一周，每次見面的時間不會超過五個小時。
沈飛信守諾言，游輪保持適當的距離停泊在不遠處，雖然見面不易，但他們經常通電話。
時光匆匆，一晃大半個月過去。
幾乎都是晚上的戲，白天演員們很自由，可以坐快艇回市區，蘭淞每天都迫不及待地離開，到了晚上又不情不願的回來。
何帆經常出現在維舟面前，帶他去換藥、拆線，見證他的傷口結痂，想盡辦法找恰當的時間讓他和沈飛見面。
至於魏昕，特別聽導演的話，天天窩在白船裏不敢見太陽，生怕曬黑，每天最期待、最幸福的事就是陪何帆一起解決三餐。
八月下旬，《魚餌》這部戲正式殺青，用時不到兩個月。
那一天全劇組的人都很憂郁，不止男主和女主，工作人員都沈浸在壓抑的氣氛裏。
蘭淞拍完被虐待的戲份連哭三天，後期找的替身。
文斌連最後一頓飯都沒吃，宣布殺青之後，穿好衣服便離開，走的時候只跟導演和維舟打過招呼。
其他演員同樣，變得少言寡語，成了戲中的維舟。
這件事被制片方得知，必須加以利用，很快，網上就出現如下的宣傳：【何銘新戲殺青，劇情到底有多暗黑？工作人員透露——全員抑郁癥。】
難熬的日子過去，維舟沒有急著離開，回到漁村的宿舍，利用一天空閑的時間寫出拍戲的經歷。
他嘗試用這種方式擺脫角色，希望把人物留在傳記裏，寫完幾千字，他活動發酸的手指，感覺有點效果。
晚上和沈飛約好在游輪見面，殺青後的第一個約會。
維舟非常重視，並且心存愧疚，他的身心狀態不佳，可還是想盡最大努力彌補近日來對戀人的疏忽，他提前半天做準備，仔仔細細地洗個澡，剪了頭發，刮凈胡須，破天荒噴點香水，形象方面搞定，他拜托帆哥找來新衣服和新鞋。
剛把皮鞋穿在腳上，他就聽見院子裏傳來女孩子的笑聲。
“維舟！”
蘭淞穿著白色長裙，像小仙女一樣飛到窗邊。
維舟從椅子上站起來，有些意外：“你沒走嗎？”
蘭淞搖搖頭，註意力在維舟的西裝上，眼睛一亮，感嘆道：“哇！我差點沒認出來，你現在的樣子跟殺青那天差別好大，完全是兩個人！穿的這麽正式，要去參加晚會嗎？”
“不是，”維舟露出友善的笑，沒有回答，用很自然的口吻轉移話題，“進來坐，外面很熱，我這裏有涼茶。”
蘭淞興致勃勃地走進屋，毫不扭捏地坐在椅子裏，接過維舟遞來的茶杯就抿一口：“好香，茉莉花茶嗎？”
維舟輕點頭，心想，這姑娘真單純，別人給什麽接過來就喝，一點警惕心都沒有。
等對方把茶喝完，他開口道：“你恢覆的不錯，為你高興，找我有事嗎？”
蘭淞笑著說：“找你道別，順便要個聯系方式，影帝會拒絕嗎？”
維舟找到工作用的手機，遞出二維碼。
蘭淞心滿意足地加上好友，上揚的嘴角根本壓不住：“我現在心情好多了，多虧佳姐來陪我，她是我特別要好的朋友，之前跟你提過的，她很喜歡你。”
“謝謝喜歡。”維舟不敢一直盯著蘭淞的臉，會不自覺地想到戲裏的慘樣，接著是自己手起刀落的畫面。
“你怎麽了？”蘭淞拿手在他眼前晃，“你還沒有走出來，我也難受，還是想點開心的事吧！我給你看看佳姐的照片，她可漂亮了，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...”
蘭淞一提到這位姐姐就打開話匣子，根本收不住，她一臉甜蜜地回憶兩人初遇的情景，誇讚姐姐有多驚艷，感覺周圍浮起一圈粉色泡泡，瞬間就說漏嘴：“我被她掰彎了。”
而且沒有意識到，她從手機相冊找到一張照片給維舟看，炫耀的意思很明顯：“是不是特別漂亮？”
維舟低眸看著手機屏幕，一眼就能叫出女人的名字，他的眼眸微亮，心臟像是被什麽東西輕輕敲打一下，他沒有表現出異樣，只是心裏有點驚訝，在他的記憶裏，倪佳的女朋友並不是蘭淞。
“是，很漂亮。”維舟點頭附和，感慨世界真小，兜兜轉轉又遇到故人，“替我轉告她，謝謝喜歡。”
“不用謝！她真的很好，對我好，講義氣...”蘭淞的手拖住下巴，大眼睛轉來轉去。
維舟本想就此結束談話，可聽到“講義氣”三個字，腦子裏突然冒出一個想法，他的表情微變，聲音從溫和變得沈穩：“你和她在談戀愛。”
“啊？”蘭淞驚訝的睜大眼睛，“你怎麽知道！”
維舟輕輕勾唇，想到接下來要問的問題，他的心跳開始加速：“蘭淞，你是一個樂觀善良的女孩，如果你的佳姐，有一天要跟男人...結婚，當然不是真的結婚，是一種形式上的婚姻，你會...”
不等維舟把話說完，蘭淞就語氣誇張的打斷：“這你都知道！”
聞言，維舟嘴邊的笑容逐漸僵硬，長睫顫動一下，好像被什麽東西擊中頭部，他保持這樣的神態怔忡幾秒。
蘭淞滿目不可思議：“維舟，你的副業是算命嗎？”
維舟出現短暫耳鳴的情況，沒太聽清後面這句話，思緒還停留在之前的對話，他沈默著低下頭，思考片刻，擡起頭來問：“你再說一遍。”
蘭淞終於察覺出哪裏不太對勁，小心翼翼地看著他：“哪句話？”
“你的佳姐要跟男人結婚。”
說完，維舟滾動一下喉結。
“呃..”蘭淞特別後悔自己嘴快，畢竟跟維舟沒那麽熟，她不知道說這些合不合適，“這件事說來話長，具體情況我也不清楚，咳咳..那個我..”
“先別走，”維舟做個安撫的手勢，異常冷靜地說，“我對你的佳姐不感興趣，沒有敵意，我只想知道，有沒有這回事。”
可能是維舟的神情有點嚴肅，又有感染力，蘭淞有種鉆進他眼睛裏被包裹的錯覺。
當他用這種眼神與人對視時，對方很難說出拒絕的話。
“有這回事，”蘭淞咬著下唇，莫名的心裏發毛，“她夠義氣，大學時就答應好朋友會幫忙，她告訴我，這件事不一定真的會發生，要看她朋友的態度。”
“也就是說..”維舟聲音低的宛若自語，“早在幾年前，他們就提過這件事。”
“維舟，你怎麽了？”蘭淞緊張的直搓手，漂亮的臉蛋都扭曲了，“你為什麽...難道還在想魚餌的戲嗎？”
維舟先是蹙眉，琢磨不透的目光在自己的指尖停留片刻，隨後他擡眸看向蘭淞，神態變得平和如水，露出熟悉的笑容：“沒事，我逗你玩呢。”
蘭淞長舒一口氣：“你嚇死我啦，你們這些臭男人，戲裏嚇我不過癮，戲外也不肯放過我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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